【策花】万木春(二十四)


  咩年大吉!羊羊羊!\^O^/
  
  (二十四)魑魅
  
  
  陆骧第二日一早便去找了连云城,说他有些私事需要留在枫华谷处理,连云城心里总觉得不大放心,但是毕竟说是私事,他又不好过问,只得应允后长篇大论地唠叨起来,最终作出的结尾陈词倒是简练得很。
  
  “总之,你们注意安全。”
  
  陆骧在这边小鸡啄米似的应着连云城,那边池遥山听闻他们要留在枫华谷,大感意外,却又不是缠着人闹的性子,只是讷讷地问道:
  
  “那个妖精呢?再遇上他,你们怎么办?”
  
  “放心吧,有子骐在,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。”他暗戳戳指了指连云城和秦一顾他们的方向,“别让他们知道。”他见池遥山仍是欲言又止,又补充道:“会碍事。”

  池遥山强自按捺下心里的不安,他卸下肩上的包裹,翻出好几个小药瓶递给沈棠生。

  “这些,”他见沈棠生没有推脱,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,“治疗普通的伤都不在话下—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留下,但是我想你不会愿意我出口阻拦你们的。”

  沈棠生简直不能更喜欢这个性情沉静的同门,他向他眨了眨眼,微笑道:“放心罢,等回到天策府,我可还要向你讨教医术呢。”
  
  池遥山抿唇一笑,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:“一言为定。”
  
  

  他们与那群天策分别后,离开据点顺着林地一路向南,进去密林不久,他们在一个破庙似的建筑前停下步子。
  
  一个遮风挡雨、不至于让他们枕天席地的地方。
  
  陆骧牵着马儿离开,沈棠生一个人走进这幢房子。他环顾四周,发现这该是一个已经被世人遗弃的神祠,破败地伫立在密林深处。里面只有一尊灰暗的神像,石刻的眼睛黯淡无光,一只胳膊不知道丢在何处,它木然地远眺着,似乎在思索着自己的命运。
  
  也许他也已经一并被人遗忘。
  
  沈棠生沿着神龛走了一圈,而后向着那位神明合手一拜。陆骧安置好行李马匹进来,见此情形,脱口问道:“你认得他?”
  
  沈棠生摇摇头,缓声道:“这大概是哪位上古小仙,如今已经难寻踪迹,所以渐渐被人们忘记了罢。”

  陆骧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,他的心里正琢磨着偌大森林的神秘以及危险。这一次留下不是他的意思,而是沈棠生自己提出来的。他隐约猜出缘由,大概与那只赤眼妖精脱不了干系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他爱做的事,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沈棠生是如此轻易地被他影响,要去做那正义凛然的侠客了。

  最大的可能,埋没在妖精模糊的三言两语中。

  ——非人非仙,非妖非灵。

  他突然就打了个冷战,下意识转头看向沈棠生。海棠花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,因为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密林深处。

  “看。”
  
  沈棠生轻声道。他们正靠坐在破祠门口,陆骧顺着他的指引看去,正好看到林中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。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再出声,只是静静等待着来人走近。
  
  那二人确实向着这个方向走来,待到他们走到树木稀疏的地方,林荫从他们的脸上渐渐退开,他们终于得见天日。原来是两个道士打扮的男子,一高一矮。高的那个黑发垂肩,眉眼深刻,模样是特别好看。矮的那个不过十五六的年纪,生的唇红齿白,眉清目秀,一见着他们便惊喜地一笑,颊边的梨涡绽开,整个人像是从林中走出的草木之灵。
  
  “打扰了,”他的声音十分年轻,和他的长相一等一的般配,“山高水远,旅途劳顿,不知我们可否在此休憩片刻?”
  
  陆骧站起身对他们一拱手道:“萍水相逢,也是有缘。我们也是偶然经过此处,二位请便罢。”

  少年听后很是快活的样子,扯着他一脸无可奈何的师叔便走了进来。随后他们互通了姓名,这二人自称是下山修行的纯阳金虚弟子,这位小道士名叫阮静,而年长些的那位是他的师叔贺君玉。

  “金虚座下?我倒也有熟人。”

  贺君玉听闻陆骧此言,不动声色地感叹道:“哦,是么,那还真是巧。”
  
 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过问对方在这里停留的原因,沈棠生靠着陆骧在这边整理他们剩余的干粮和伤药,那边的贺君玉拧开水袋,将其递给阮静啜饮。
  
  沈棠生坐了一会儿,还是忍不住小声问起陆骧:“你怎么什么奇怪的人都认识?”
  
  陆骧并未在意,随口答道:“你还记得叶临风提过的那位鹤里吗?他便是纯阳金虚弟子。”
  
  “鹤里?”阮静耳朵尖,人又活泼,马上跳脱过来,兴奋地冲着陆骧眨眼,“乔鹤里吗?他也是我师叔呢,和我这位小师叔一样,年纪不大,却已经是我的师叔啦。”
  
  他一口一个“师叔”叫着,像是羽毛初丰,迫不及待从窝里飞出来撒欢的雏鸟。
  
  “小静。”
  
  阮静听到师叔喊他,自知定是自己又吵到他了,于是怏怏地往回缩了缩头。陆骧呵呵笑着,丝毫不受贺君玉低气压的影响。
  
  “鹤里人很好的。”
  
  阮静一屁股坐到陆骧身边,表情看起来甚是兴奋:“乔师叔嘛……人固然是不错的,只不过特立独行了些。我小时候整日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,总和些山精野怪混在一起,如今似乎依然如此……”
  
  陆骧想到金虚弟子大多奉行“伐魔卫道”,像乔鹤里这般与精怪相处融洽的应是不多,恐怕在许多纯阳弟子眼中他会是个怪胎。他思忖着,筹措着合适的措辞:“嗯……他自然有他的想法和难处……”
  
  阮静倒是一脸坦然:“我倒是蛮喜欢乔师叔的,不过小贺师叔就……”
  
  “小静!”
  
  这一声已经带着严厉的意味,阮静被贺君玉冷着脸远远地一瞪,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。
  
  
  过了午后,沈棠生同陆骧带了些必用品准备向林子深处出发,他们同阮静与贺君玉短暂道别后,听到贺君玉在身后不冷不热地说道:
  
  “此处林木蔽日遮天,扑朔迷离,常有狐鬼惊鸣,二位可要小心了去。”
  
  沈棠生没有接话,陆骧回过身来,恭敬道:“多谢提醒,我们必将加倍小心。”
  
  
  腐朽的枯枝残叶愈来愈厚,醉后到了一踩上去便咯吱作响的地步,像是有什么异物穿过九泉荒野,蹒跚来迟。
  
  陆骧不是第一次面对怪力乱神,然而气氛太过低沉,他的手心里依旧沁满了冷汗,连千载名的温度都使他觉得入骨的冰冷。
  
  到了。他心里想着,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一边的古木,那熟悉的、枯皱的纹理摩挲着他的手掌。他见沈棠生始终一言不发,只是绷紧了身子向前走,便忍不住出声问道:
  
  “我们……要在这里设个陷阱什么的吗?”
  
  “你在说笑?”沈棠生长眉微轩,怀疑地睨着陆骧,“没有人……没有妖会傻到自投罗网。”
  
  此处灌木丛高可没人,日光被高大的树木吞噬殆尽,只留得风声飒飒,鬼气森森。
  
  “不过……”
  
  他乌黑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寒光,烟雨红尘毫无预兆地出手,重重击向空无一物的身后。
  
  “我们可以先发制人!”
  
  随着这一击,隐去身形的人毫无防备地被击飞出去,一声痛呼低沉却凄厉,几乎要穿透陆骧的耳膜。
  
  “啊哟!”
  
  沈棠生收回笔,似乎有些难以置信,歪着头嘟囔道:“鬼?”
  
  他甫一发出疑问,一旁缠绕着巨木的古藤忽然动了,一位身着绿色纱衣的少女慌张出现,冲着伏倒在地的人——或是鬼急切喊道:
  
  “鹊叔——”
  
  陆骧一个游龙步闪身至她面前,少女微微侧身想要避开他,却被他毫不犹豫的只得甩枪击中腹部,她“啊”了一声跌坐在地,千载名的枪尖已经抵在了她雪白的脖颈处。
  
  方才被击倒的男人倏然出现在沈棠生面前,沈棠生一惊,大笔一挥想要故计重施,却被对方轻易闪过。他警惕地后退一步,看到鬼魂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表情盘腿抱胸漂浮在他们头顶。
  
  沈棠生蹙眉看着他,那人却毫不在意似的笑了起来:“二位少侠,有话好说!”
  
  陆骧看出有些不对,小声问道:“我说,是不是找错人了?”
  
  沈棠生心里也在不住犯嘀咕,很明显这两个牛鬼蛇神同前两次袭击他们的妖精不是一回事,那他们悄悄在暗中窥视着他们,是想做什么?
  
  鬼魂听到陆骧的问话,倒是像被触动了一般耸肩说道:“好罢……如果你是在找某天让你原地打转五十圈的罪魁祸首——咳,你们似乎没有找错。”
  
  陆骧闻言浑身一震,沈棠生对此话没有太大反应,只是细细将他打量起来。
  
  这位神情慵懒、一脸胡渣的男人一身破旧的长袍,由于褪色已经灰暗不明。一头披散的长发乍一看杂乱无章,如今细看起来才发现其中夹杂着许多编的仔细而讲究的小辫子。如果他能打理的像样一些,也许会出人意料的别有风度。
  
  然而陆骧此刻没有心情去评判他的衣着外貌,他被这一句话勾起了当初荒诞的回忆。
  
  “你是说,那天傍晚是你……”
  
  “小花儿,别这么紧张。”男人却不看他,只是对着沈棠生爽朗地笑起来,倒像是个局外人一般,“虽说戏弄了你这位好兄弟一番,在下向你道歉。”
  
  沈棠生沉声道:“那你总该报上姓名。”
  
  “在下名叫鹊无音,是一介巫医,”鹊无音抬手一指一旁刚被陆骧拉起来的绿萝衣少女,“这位姑娘是山楹,如你们所见,乃是藤木所化妖灵。”
  
  他终于看向陆骧,对他微微一欠身:“和小军爷开的玩笑,也不过是想让山楹开心一下。”
  
  “……”
  
  陆骧无语,合着自己是凭白无故让人给当乐子了。他将他们二人的身份告知对方后,便义愤填膺地瞪着鹊无音要和他讲道理。
  
  “所有事情都有前因后果,军爷可不要莽撞哦。”
  
  鹊无音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轻松地说着,陆骧十分气恼,忿忿道:“你不能为了哄你的妻子就这样随便烦扰过路的人。”
  
  “山楹并非在下的妻子。”
  
  “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不能因此把一个无辜的人拉近你所谓恶作剧的怪圈里。”
  
  “她只是我的朋友……”
  
  随后他们二人就这两个问题开始据理力争,沈棠生莫名其妙地听了一会儿,转过身去寻看起来神志清明的山楹了。
  
  山楹见他走近,彬彬有礼地对他一点头,她见沈棠生回礼,便微笑着问道:
  
  “烦扰二位,实在抱歉。不知沈公子同军爷来这密林里,可是有何要紧事?”
  
  沈棠生道:“我们本来在追寻一只袭击我们的妖精。陆骧此前曾在这里中过那个巫师的术,我们误以为这些均是那只妖精所为,所以一路追踪到此。”
  
  山楹沉吟片刻,道:“那只妖精有何特点?”
  
  “他身法诡谲,手持钢刺,双目赤红,身上还有花香味儿。”
  
  山楹点了点头:“那应该没错了。这里有一只刺蜂精,喜食人精血,不过他极少来林中,倒是常在山下村落里活动。”
  
  沈棠生瞬间恍然,蜂乃是花的天敌,怪不得每次与他兵刃相接时,他都能感到慑人心魄的压迫感。
  
  “吸人精血,用以修炼……”他喃喃道,“多么恶毒的行径。”
  
  山楹笑笑,她与这类恶灵向来井水不犯河水,也不大关心这些。她同沈棠生一起坐在高高的枝桠间,听着树下一人一鬼絮絮叨叨的争执。
  
  “好久没有人经过这里了。”她看上去有些隐秘的快乐,淡淡的红晕染上她苍白的面庞,使她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气。这话是什么意思?沈棠生单手托腮,手臂支在膝盖上默默看着她。一位活了很久、很久的少女,举手投足间都是沉淀了千百年的风情和孤寂。
  
  “那个巫医,”他低头瞥了鹊无音一眼,问道,“他说你有些烦恼事。”
  
  这不像我。他想,只有陆骧才会为无休无止的旁人的烦恼而忧心忡忡,并且乐此不疲。
  
  山楹自是不知道沈棠生内心的自语,她秀丽的眉毛拧了个微妙的弧度,正是个心念一动的表情。
  
  “也没什么烦恼事,不过是些往事罢了。”
  
  沈棠生歪头看着她,没有出言催促。她在短暂停歇后继续说道:“我的夫君乃是一位有名的石匠,他曾经为一位地仙刻过像,那是他最看重的一个作品……如今快要到他生辰,我却发现那石像失了一条胳膊。”她的眼睛里露出些沮丧来,“你也知道,我要依靠这棵老榕树才能生存,自然无法离密林太远,鹊叔又不敢随意接触神像,所以至今我们都未能找到它缺失的部分。”
  
  也许是怅然若失的情感感染了他,沈棠生垂下头来。丢失,找寻,谁都希望失而复得,而这个过程永远是希望和失望并驾齐驱。
  
  到底是你丢掉了它,还是它遗弃了你?
  
  “等等,”他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喜悦的火花,他一把抓住山楹的手,由于太过用力竟然微微颤抖,“我好像知道你所说的那个神像了。”
  
  (未完)
  
  私心把鹊无音设定成胡子拉碴的大叔了^q^
  在最初的构想里阮静和贺君玉是双羊cp……而且还是年下呢(扶额)
  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我以后暗戳戳地修一修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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忙成狗,间歇性人间蒸发